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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 我的天使我的爱 之 心太软
  快放暑假了，江苏小子阿东，找到我：
阿星。暑假我想留在烟台打工。你想不想，咱们一起。
我愕然：
打工？打什么工？咱们去做什么？
阿东笑着说：
当然是按摩啊！我想了，咱们先拿一张凳子，去海边给路人做按摩。我去海边看过了，很多本地的盲人都在做。怎么样？跟我一起。至少能赚点零花钱。
我想了想，有点迟疑的说：
我九五年的暑假，在青岛栈桥的海边做过两个月。可真的很难。我。这个暑假，我想去青岛看一下老朋友。所以我不能和你一起了。
阿东叹口气：
唉！你小子不够义气。你不跟我一起，我哪里有勇气自己去啊！对了，阿星，你能不能把你写的穴位歌诀送给我。不。卖给我。多少钱都行。
我赶紧说：那可不行。我自己还要留着用。而且，这是我将来要写的推拿书的一部分，我怎么能给你。这样，你有什么不知道的，直接问我。我随时都可以告诉你。
阿东不高兴的说：那算了。临时问你哪里来得及。可惜了。
说完，阿东有点遗憾的走了。
放假了，同学们各回各家。但，老吴在我盛情邀请下，跟我一起回了家。
我父母住在承包的果园里面，我跟老吴就住在我们村里的家中。
我们自己买菜做饭，倒也潇洒自在。
一天，正好是我们村里赶集，我就跟老吴去买了一大堆朝天椒，我要给老吴做好吃的。我们两个都喜欢吃辣椒。老吴是四川的，更是特喜欢辣椒。
我最喜欢用酱油爆炒朝天椒，这是我每年暑假都要回来吃的。我亲自动手，吵了两碗朝天椒，一人一碗。还有大葱炒鸡蛋和炒蛤蜊，这都是我们爱吃的。
我跟老吴，拿着啤酒，兴奋的开吃。
老吴吃了一口朝天椒，龇牙咧嘴的说：
我靠。够辣。怎么会这么辣。
我也吃了一口，嗯！刺激。我们两个赶紧喝啤酒。
可是，吃了没几口，我跟老吴都受不了了。老吴疑惑的说：
不对头。我肚子辣的受不了了。我这么爱吃辣椒，不应该啊！
我也说：
我也是。以前也这么吃，可都没事的。今天是怎么了，辣的我也肚子疼。算了，我们别吃了。
老吴说：有可能太久没有吃这么辣的了，所以肚子受不了。我靠。好难受。
没想到，这次真的辣伤了肠胃。之后我两年多不敢吃辣椒，闻到辣椒味道，就会反胃。
在家里住了半个月，老吴回了四川，我也去青岛看了几个朋友。而且，我特意去中山路的新华书店，给我最喜欢的四位美女老师，买了她们喜欢却舍不得买的礼物，英文原版的世界名着：基督山伯爵、鲁滨孙漂流记、乱世佳人、红与黑。
付钱的时候，我才知道她们为什么舍不得买，这四本书，要四百多块。她们每个月的工资，也只有八百块。我也是咬着牙买了。这也差不多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了。
很快开学了。果然，等我把礼物送给王老师、苏老师、海丽老师和谭老师，她们高兴的差点和我拥抱。我也很开心。能讨好她们，我从心理都高兴。毕竟她们对我也很好。
可让我想不到的，阿东没有来。他开学后，打电话给我，说不来上学了。他去了广东打工。并且让我也准备好，有合适的机会，让我也去。到时候他会通知我。
我真有点心动了。广东和福建，都是我向往的地方。尤其是福建，大陈的故乡。我们曾经说起过，大陈希望我能去他老家落户。
大陈老家是福建东山岛的，对面就是台湾。风景宜人，物产丰富。传说中的寡妇村，就是他们那边的一个村落。
还有一个让我特别意外的消息，莎莎也不来上学了。莎莎考上了东北美术学院，以后在不会来了。我。欲哭无泪。可。是我自己没有抓住她。唉！
开学没几天，我们学校来了一个神秘的大人物。校长选派我和大陈作为学生代表，要跟这个大人物见面，主要就是汇报我们学校的目前状况。我们学校能不能拿到合法资质，就在于此了。
所以校长特别重视，要我们一定要准备好自己要说的。还让我们先写了一份演讲稿，先要他通过。我和大陈的演讲稿，毫无悬念的通过了。
尤其是我的，我在文中直呼校长的名字，校长感觉特别亲切真实。他笑着说：
不错不错。大学生的口气就应该这样。我们都是平等的朋友，直呼其名才显得我们更贴心。
跟大人物座谈的会议室，就在一楼。我和大陈轮流进去汇报。大陈先进去，过了十几分钟，大陈就满脸汗水的出来了。还没等我去问一下大陈的感受，副校长就把我带进了会议室。
我心理特别紧张。平生第一次跟这么大的人物见面。可进去之后，会议室里面的氛围，立刻让我放松了。
那大人物，正在跟陪同人员说笑。看来他也不是那么高高在上。
我站到大人物跟前，深深的鞠个躬，恭敬的说：
老人家您好！我是针推专业的学生江文星。今天能见到您，我特别的激动和紧张。如果我说错了什么，您千万别见怪。
那大人物笑呵呵的，竟然拍了拍我的肩膀，和颜悦色的说：
小同志。你有什么想说的，尽管说，我看你就顺眼。呵呵呵呵！
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，开始我的汇报：
老人家，我先跟您汇报一下我们学校目前的状况。
我们在智信校长的带领下，脚踏实地，有条不紊的进行我们的学业。
智信校长，花重金聘请行内的专家教授来给我们授课。经过这几年的运营和学习，我们目前，专业有五个。学生有一百三十期人。各类专业教师，二十五人。
  而且，我们在今年的自学考试中，通过率为百分之八十七。这也给智信校长和教师以及同学们，打了一针强心剂。
这足可以说明，我们的教学方式，绝对的正确。我们的教学质量，绝对值得我们骄傲。
  也就是说，我们的学校，绝对是有实力与普通高校争个高下的。
那么，我们的学校，应该也是有资格获得国家批准的。所以，我代表同学们，请求相关部门，能给与我们支持和帮助。
我们绝对不是凭着我们是残疾人，就要求国家照顾和可怜我们。我们是凭借我们的真材实料，凭借我们的真实成绩来跟国家申请。
我一口气说完，脸都红了。心跳更是乱了节奏。
忽然，大人物带头鼓起掌来。
副校长急忙拉我走出会议室。他激动的说：
江同学。好样的。没想到你思维敏捷，条理清楚。那么多数据，你是怎么来的？佩服佩服。我看他们满脸的意外和惊喜。江同学，这个学校全靠你了。好好好！
我不好意思的就知道傻笑。看来我的任务完成了。不辱使命。
大人物当天就走了。到了晚上，突然大陈通知我去校长办公室。我吓一跳，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。我跟大陈一起，来到校长办公室。
一进门，我就感觉气氛不对头。里面很明显有几个人的呼吸声音，可大家都不说话。这。
忽然，校长一拍桌子，哈哈大笑：
哈哈哈哈！臭小子，是不是吓坏了。我们等你很久了。哈哈哈哈！
副校长急忙拉我坐下，笑着说：
江同学你今天表现太好了。大人物很满意。他说了，就凭我们这样的水平，绝对能拿到合法资质。这都要感谢你的突出表现！哈哈哈哈！
我不好意思的也笑了。
校长笑着说：
我没想到。小江你真有把刷子。那些数据，我都听得蒙了。这些我都不知道。看来你还是提前做好功课了。
另外一个负责后勤的副校长也笑着说：
小江鬼主意多得很。我们多少年没有清理干净的窗玻璃，被小江一次就擦干净了。
哦。那窗玻璃上都是装修的泥点子，根本擦不掉。小江你是怎么做到的。
校长好奇的问。
我不好意思的说：
我就是用不锈钢的杯子盖刮掉的。这杯子盖又硬又不会刮破玻璃。很容易就刮掉泥点子了。
校长笑着说：臭小子有你的。这鬼点子都能想得出。看来选中你也不会让我失望。
什么选中我，我疑惑的仰起头。
校长收起笑容，严肃的说：
今年国庆节，我们要去北京回访大人物。除了我跟王老师和苏老师，我们还要选定各个专业的代表，跟我们一起去。
你是针推专业的代表，大陈是法律专业的代表。还有工艺美术的一个聋哑同学，以及服装设计专业的小芳。我们总共九个人一起。国庆节当天出发，去北京待五天。你们要提前做好准备。
我虽说也很激动，毕竟还没有去过北京。但，我还记得阿东的事情。我怕阿东随时会通知我去广东。
国庆节之前，我还举行了一个重大活动：我的生日宴会。
因为我决心要跟着阿东去广东闯一闯，所以今年的生日，要把我的朋友们都请来，算是告别了。
生日当天，刚好是星期天，中午，我们就来到了经常去的餐馆。老板娘跟我们都很熟悉，完全按照我的要求，准备好了满满一桌子好吃的。也准备了足够的啤酒。
老刘不知道我心理早就跟丽梅分了。丽梅我也没有当面表明，所以她也在老刘的通知下，自己打车来了。我也不好说什么，只好把她安排在我身边。
丽梅悄悄的塞给我一个盒子，要我回去在看。我还有点意外，没想到她会给我礼物。
  宴会在十二点开始了。老师和同学们，加起来十多个人。会喝酒的坐在桌前，不会喝酒的，只好站在我们身边。反正都是好朋友，有没有地方坐下无所谓了。
几杯酒下肚，我借着酒劲，跟所有人说：
老师们，同学们，我要跟大家说一件事。我准备离开学校了。我跟阿东说好了，要去广东打工。如果你们有想去的，到时候可以跟我一起去。
老吴第一个不干了：
你他妈的不够义气。你走了，我们怎么玩。我也要去。你不能丢下哥们自己跑了。
大陈也说：靠。我不会按摩。也去不了。不过，我们福建漳州，就在广东旁边，我也可以经常去看看。臭小子多赚钱，到时候在请我们喝酒。
老刘和老田他们，也佩服我的勇气。他们都说不敢离开父母跑那么远。
酒过三巡。我站起身，深情的说：
朋友们！我感谢苍天让我认识了你们。我也感谢你们对我那么好。我更感谢这啤酒，能让我们把真情融入其中。我要走了，我给大家最后唱一首歌：
  因为爱着你的爱，
因为梦着你的梦，
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，
幸福着你的幸福。
…………
  我唱着唱着，眼泪流满了脸。同学们和老师们，一双一双的手，和我紧紧的握在了一起。我们一起合唱着牵手，大家哭的稀里哗啦。
在旁边负责用照相机拍照的大陈，也一直在哽咽。身边的丽梅，一直抓着我的衣角，哭的泣不成声。老吴嘴里一直在骂着：你他妈的。你他妈的。
  我们一直闹到了晚上六点多，才算结束了这次聚会。会喝酒的八个人，竟然喝了一桶六十斤的扎啤和二十瓶啤酒。老板娘都吓的不给我们上酒了。
回到宿舍，我已经神志不清。后来才知道，是老吴和我最喜欢的小弟弟疯子，把我抬上床的。
疯子才有十七岁，是我很喜欢的小弟弟。他也是我们班级里面最小的同学。平时我也对他特别照顾。他看我喝醉了酒，没有回去自己的宿舍，在我床边一直赔道天亮。半夜都给我倒了好几次水喝。
  第二天，大陈丧气的跟我说：
哥们。对不起。昨天我拍照的相机出问题了，什么也没有拍上。你看……
我一下子怒火中烧。可生气也没用。我只好说：
那你把那胶卷给我吧！我留个纪念。大陈一直说着不好意思。老吴也气得骂他废物。
我无奈的说：
这是天意。老天爷知道我看不见，所以也不让你们看。有这个胶卷陪着我，我和你们的回忆，会在我心中永远保存。
我打开丽梅给我的盒子，里面是一条领带和一撮头发。丽梅还流了一张纸条，上面写着几个字：
想我的时候，看看我的头发。记得有人在想着你。
我有些感动。感觉自己那么决然的放弃丽梅，似乎有点不近人情。我叹口气，把那撮头发，藏进了我的背包里面。
至于那条领带，我又不穿西装，我就送给了大陈。
浑浑沌沌的到了国庆节，早上四点钟，我们从学校出发了。
校长陪着司机坐在最前面。第一排的单人座位，是那个聋哑同学。第二排的双人座，是我和另一个女孩。她早就坐在那里了。一直不吭声，我也不知道事谁。
大陈和小芳他们，坐在后排。
车开了，我身边的女孩，一直在跟前面的那个聋哑同学比划着什么。我心想：这女孩也是聋哑的吗，一声不吭的。
坐在前面的校长，问我们：
同学们。车要十六个小时才能道北京。你们想听什么歌，让师傅给你们放。
忽然，我身边的女孩喊了一声：
我要听心太软。
天呢！我差点从座位上摔倒。这。她。是莎莎 。
我激动的浑身颤抖。几个月不见的莎莎，竟然就坐在我身边。
我张大了嘴，努力的深呼吸，努力的压制自己激动的心情。
我结结巴巴的说：
莎。莎。你你。真的，真的是你。你。你还好吗？
莎莎哼了一声，根本不理我。
坐在我后面的小芳，轻轻在我耳边嘀咕：
是莎莎不让我们告诉你的。惊喜不。嘿嘿！意外不！瞧你那傻样。
小芳是服装设计专业的。因为她跟大陈是老乡，所以也经常道我们宿舍玩，我们也是比较熟悉的。我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，她自然也是清楚的。
尤其是关于莎莎，小芳之前经常给我通风报信的。可这一次，她也不敢随便告诉我什么。
我尴尬的坐在莎莎身边。心中万分的喜悦。可她不理我，也让我无比的失落。
她一直在跟那个聋哑人比划着什么，看来是懂得手语的。
汽车音响中，任贤齐心太软的歌声传了出来。正在跟聋哑人比划的莎莎，也安静了下来。
我低着头，听着心太软，心理莫名的忧伤。莎莎真的不理我了。我好舍不得，我好心疼。好像丢了自己最宝贵的玩具。可，这一切，还不是我自己造成的。
忽然，莎莎的脚，踩在我的脚尖上。我心中狂喜：莎莎在踩我。她……
正在我想入非非，踩着我脚尖的那只脚，突然的用力踩下去。我差点惊叫出声。真的很疼。可我咬着牙，一声不吭。
莎莎生我的气，踩一下解解恨，我忍了。
可是，一只手，伸到我腰上，两个手指，突然的用指甲，狠狠的掐住了我的软肉。
我拼命压抑的惨叫，在我张大的嘴中，停住了。
我仰头用力靠着座椅，嘴巴张的大大的。不知道的人，还以为我要窒息了。
所有人并没有注意到我们。可我后面的小芳，已经笑的喘不过气了。
身边的莎莎。不断的在用力。忽然，她松开手，嗓子里面传出压不住的狂笑。笑的座椅都跟着她颤抖。
我龇牙咧嘴的喘着粗气，身上已经大汗淋漓。这个小魔女，简直要弄死我。
笑了一阵子，莎莎喘着气，轻声说：
让你惹我。姑奶奶掐死你。
说着，一只手，又伸过来。我吓的一哆嗦，赶紧躲避。
莎莎笑着说：
疼不。我给你揉揉。
说着，她的小手，轻轻的，温柔的捏着我的腰。瞬间，我的疼，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我没心没肺的傻笑着，舔着脸说：
谢谢谢谢。不疼不疼了。
莎莎哼了一声：
哼！不疼那就不揉了。
我连忙说：
疼疼疼。很疼很疼。
说着，我故意的龇牙咧嘴。莎莎忍不住的笑。
两个人，笑着闹着，身子紧紧的靠在了一起。
在汽车音响的掩盖下，莎莎在我耳边悄声说：
你知道我刚跟陈忠那小子在聊什么吗？
陈忠就是那个聋哑同学。
我摇摇头，好奇的说：我还以为你也是聋哑。原来你会手语。你们聊了半天，在说什么啊！
莎莎嬉笑着说：
不只是手语，刚刚我们还在递纸条呢！他问我，是不是处女。
什么！我一下子直起身，恼怒的变了脸：
他怎么跟你说这个。混蛋。我教训教训他。
莎莎没好气的说：傻样。聊聊怕什么。男生好奇而已。你不好奇吗？
愕！我一下子脸红了。
莎莎更是好笑：
瞧你。说这个都脸红。你不会还是处男吧！哈哈！
我更不好意思了。我不是因为莎莎的话不好意思，而是我，已经不是处男了。可我哪里敢跟莎莎说。
莎莎又问我：
你不好奇吗？问我啊！
愕！我结结巴巴的说：
我。我不。我也。我不在乎这个的。那你。你是不是？
我内心惭愧，我怎么会不在乎这个。我还不是因为这个，决心跟丽梅分手。
莎莎嬉笑着说：切。我才不告诉你。让你好奇一辈子。嘻！
我忽然想起，赶紧问莎莎：
我对你能来北京才好奇。你怎么来了。你不是去东北上学了。
莎莎犹豫了一下，轻声说：
是。我这次顺路。直接从北京去东北的。但，叔叔要我陪着你们访问过大人物之后，正好国庆节假期结束，我就可以回学校了。
我有些遗憾的说：
你去了这么远。想看到你都很难。那什么时候在能见到你？
莎莎没好气的说：切。你很想见到我吗？我怎么看不出来。哼！几个月没见，也没看你怎么样啊！你又没有得相思病。嘻！
我也无奈的说：我这不是无能为力嘛！我想去看你，可我也去不成啊！
莎莎想了一下，幽幽的说：
如果。如果想见到我。那你寒假的时候，就留在烟台。等我回来。我回来了，我就告诉你。
愕！我急忙问：告诉我什么？
莎莎生气的锤了我一下，羞怯的说：
坏蛋你装傻。告诉你，告诉你我，我是不是处女。哼！
我一下子浑身发热，面红耳赤。我一把抓住莎莎的手，用力的握住。我在她耳边瑟瑟的说：
嘿嘿！我。我现在就想知道。特别特别想。
莎莎推开我，没好气的说：
滚一边去。被我叔叔发现你这样，我们就死定了。
一路上，我们两个打情骂俏的，倒也不寂寞。中午的时候，车子来到了位于东营的黄河大桥。校长跟大桥的管理人员打了招呼，允许我们下车拍照。
所有人，在大桥的中间，留下了永久的纪念。只可惜，这一段的黄河水，早就断流了。
晚上十点多，我们终于来到了北京西单。我们入住在武警招待所。女生们在三楼，男生在二楼。
在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，招待所里里外外，人头攒动。果然是我们的首都，半夜了还有这么多人在活动。
第二天，校长带领我们，进入了大人物的府邸。进门需要经过三道卡。我们在大人物的书房，见到了精神抖擞的老人家。其实也只是交谈了十几分钟，我们就离开了。
一整天，校长带着我们，走访了很多大人物。到了晚上的时候，校长就允许我们自由活动了。吃饭都不管了。这下子我们都有点措手不及。出门的时候，也没有说要自己花钱啊！
晚饭，还好是青年报的记者英子请客。她带着我们几个，去了一家热闹的餐馆。请我们吃了很多北京小吃。
我记忆最深刻的，就是那个芥末鸭掌。英子根本不吃，推说不喜欢。我到感觉她是故意整人的。大陈咬了一口，直接就咳嗽了半天。其他人一看，干脆不吃了。
我不服气，拿起一只鸭掌，塞进嘴里。一股子特别的味道，直冲我的肺管子，我差点也被呛的吐了。但我喉咙一用力，过了初七的强刺激，后面竟然没事了。
我有滋有味的咀嚼着鸭掌，嘴里还说：
好吃好吃。刺激刺激。你们吃啊！
英子在旁边偷笑。大陈不相信的问：
真的好吃吗？我怎么就感觉呛人。你故意的吧！
我又拿起第二只，还是按照之前的方法，喉咙先用力，鸭掌顺利的在嘴里咀嚼起来。
包括英子，所有人都很意外。佩服我的耐受度。我一个人，把一盘鸭掌全都吃了。
吃完饭，英子带着我们在西单闲逛。可英子，跟在我身后，一直问这个问那个的。搞得领着我的大陈，好几次把我的手，塞给英子。可英子，还是不好意思领着我，急忙躲开。
回到招待所，莎莎通知我们：
咱们要在招待所等校长五天。这五天，大家自由活动。但，出去玩的所有开销，都要自己掏钱。住在招待所，吃住都不用自己花钱。
我一听，这才放心。要不然，饭都吃不起了。
第二天，大陈喊着我和莎莎、小芳，我们四个人出去玩，大陈要请客，我们一起去吃北京烤鸭。
我们当然开心。大家兴高采烈的找到全聚德烤鸭店。可一问，半只烤鸭，就要九十八块。大陈一咬牙，要了半只。还有其他的一些小菜。
这烤鸭，真的没什么好吃的。因为我都忘了什么味道了。可我记得燕京啤酒的味道。比起青岛啤酒来，好像掺了自来水。真的不好喝。比青岛啤酒差远了。
下午回到招待所，我们大家各自躲在自己的房间休息了。
晚上九点多，大陈他们差不多都睡了。可喜欢熬夜的我，根本没有睡意。我带着耳机，自己在听收音机。
忽然，房间的茶几上，电话铃响了。大陈嘀咕着：
谁这么讨厌。都睡觉了还打电话。老江你去接一下。
我摸索着拿起听筒，小声问：
谁啊！这么晚了。有事吗？
听筒里面没有声音。可微弱的呼吸声，我还是听出来了。我忽然猜到了是谁。但我故意的说：
我知道你是谁了。你是那个美丽的聋哑姑娘吗？你不会说话，你听得到我说话吗？如果你听不到我说话，那我可要骂你了。嘿嘿！
听筒里面，传来莎莎压抑的笑声。她轻轻的说：
讨厌死了。你那么容易就猜到是人家了。一点不好玩。嘻！
我也轻声笑着说：
嘿嘿！只有你才那么调皮。谁会半夜打电话啊！有事吗？
莎莎笑着说：
嘻！没事啊！就想看看你睡了没有。人家睡不着。
我也笑着说：
那正好。我也睡不着。
莎莎兴奋的说：
好啊好啊！那我们两个聊天。聊到天亮。好不好？嘻！
我心理说不出的欢喜，欣然答应。
莎莎迟疑的问：
可是。可是我们聊什么呢！
我也唏嘘着说：
是啊！我们应该聊什么呢！要不，我们聊聊你是不是姑娘？
莎莎立刻说：
闭嘴。坏死了你。谁跟你聊这个。要不，你给我讲故事吧！
我傻笑着：
嘿嘿！我会讲鬼故事，你听不听？
莎莎赶紧说：
不听不听。人家害怕。
我正要吓唬一下莎莎，她忽然说：
要听你的故事。你暑假做什么去了？为什么有人说小丽也在追你？为什么你没有跟那个丽梅来往了？为什么你过生日去了那么多人？为什么啊！
愕！莎莎你怎么什么都知道？
我悍然。
莎莎没好气的说：
就你有朋友啊！是我朋友告诉我的。你快说。人家都要知道。
这。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。只好把我知道的，或者说，我想说的，都说了出来。但我始终没有说要去广东。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隐瞒她，只是不想说。
我放低了声音，估计只有我们两个在听筒里面能听见：
丽梅她从开始就在骗我。我听别人说了，她十五岁的时候，就跟男同学回家了。等她的父亲找上门，刚好看到她跟那男孩在一张床上。
可想而知，他们绝对发生了关系。可她，还骗我是处女。我又不是傻子。
后来的接触中，她经常借用她妹妹的名义，跟我借钱。有一次，甚至于，说她妹妹怀孕了，要找我借钱去堕胎。这把我气得，又不是我的，我凭什么借钱给她。
一来二去，我就不想跟她来往了。可我还没有直接挑明分手。我不知道该怎么说。我生日的时候，她还送了我礼物。搞得我更不好意思提出分手了。
莎莎哼了一声：没好气的说：
你占了别人便宜，你不出钱谁出钱。哼！恶心。
我急忙解释：
我没有啊！我都没见过她妹妹。不是我。
莎莎又好气又好笑：
我不是说她妹妹，我是说你占了丽梅的便宜。哼！
我不好意思的也笑了。
莎莎又问：那小丽是怎么回事？怎么一下子成了你的女朋友了。
我无奈的说：
那我更委屈了。我根本没有跟小丽说过几句话。她是阿东的女朋友。可阿东这学期直接不来了。这混蛋，拜托我照看她的女朋友。结果，小丽就借此没事找我。
可我不喜欢。我最怕肢残的那种拐杖落地的声音。小丽走一步三连环。我听着就难受。
莎莎赶紧打断我：
我都说了，你不要嫌弃残疾人，他们都很可怜的。何况你也是残疾人。
我急忙说：不是不是。我不是嫌弃残疾人，我只是无法接受。尤其是那个少了一只手的兰兰，我想一下都害怕。这要是半夜睡醒了，突然摸到她的那只手，估计会被吓死。
莎莎笑骂着说：你坏死了你。呵呵！不过确实有点恐怖。那小丽你怎么办？
我迟疑的说：
前几天，我跟小丽在宿舍瞎聊天，老吴这混蛋竟然偷着给录音了。我气得要过来了录音带。其实我们也没说什么，我只是陪着小丽幻想了一下将来。
莎莎没好气的说：
哼！幻想将来需要亲嘴吗？恶心！
愕！你怎么知道？
我一下子脸红了。
莎莎气呼呼的说：
还不是小丽自己说出来的。你真恶心。
我尴尬的要死，不知道怎么解释。只好支支吾吾的说：
当时说的开心。两个人就不由得那个了。不过你放心，以后绝对不会的。我保证。
莎莎笑着说：呸呸呸！你跟我保证什么。我又不是你女朋友。嘻！
就这样，两个人仿佛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。完全忘记了黑夜。完全忘记了睡眠。
我说完了我的笑话。她说她的学校。我说完我的风流，她说她的无奈。转眼间，来到了清晨。
我忽然想起，北京音悦台早上六点钟的每周一歌，这星期刚好是心太软。
我赶紧说：
莎莎，我们一起来听歌。
当那首心太软，通过听筒传道莎莎的耳朵，我们两个都沉默了。
听完了心太软，莎莎半天没吭声。后来她疲惫的说：
我困了。我要睡了。白天也不想出去了。晚上我们在聊天好不好？我想和你一起度过慢慢长夜。
我当然开心的答应了。我也在招待所，足足睡了一整天。
就这样，每天晚上九点多，我跟莎莎就开始了电话粥。到了白天，我们两个就睡不醒。大陈说我中毒了。我也不在乎。
到了第四天，我和大陈还有王老师他们，一起去盲文出版社采购教材。我也买了不少自己喜欢的书。
到了晚上，我急切的等到九点多。莎莎如期而至。可她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随身听，就让我陪着她听心太软。
我躺在床上，耳边放着电话听筒，听着心太软，听着莎莎的呼吸，好几次都差点睡了。
听筒里面，心太软的歌声，伴随莎莎忽而急促，忽而缓慢，忽而粗重，忽而细弱的喘息，我不知道莎莎在做什么。是不是她也困了。可我不敢问，怕打扰莎莎的好梦。快天亮的时候，听筒里面传来莎莎微弱的声音：
我不想走。我舍不得。我不想走。我舍不得。
然后，心太软的歌声，戛然而止。
或许，莎莎真的睡着了。我赶紧放好听筒，趁着他们都没起来，打了一个盹。
今天我们就要回学校了。八点钟，我们在招待所院子里集合，上了车。
可是，坐在我身边的，是小芳。我赶紧问：
怎么是你？莎莎呢！
小芳疑惑的说：
她没告诉你吗？她早上的火车，已经去东北了。
什么？怎么你们都不告诉我。
小芳没好气的说：
谁知道你不知道啊！你们天天晚上聊得那么热乎，谁知道她没告诉你。或许她要给你一个惊喜。嘿嘿！
我恼怒的说：
这不是惊喜。是惊恐。这可怎么办？我以后恐怕见不到莎莎了。
没想到，我跟莎莎一别，今生无缘再见。
只是后来听说，她毕业之后，去了北京工作。专业做珠宝设计师。
小芳好奇的问：
你没告诉她，你要去广东吗？
我遗憾的说：
没有。我没说。想着以后在说的。可是……
小芳又气又恨：
你们两个这算什么。她不说要走了，你也不说要走了。看来老天爷都不让你们在一起。可怜啊可怜。嘿嘿！
一路上，我无精打采，在没有了一点激情。
走到半路，小芳忽然的开始恶心呕吐。而且还有点发烧了。
大家都很紧张，校长催促司机快点开，早点到学校。
我让开座位，让小芳能躺下。可座位不够长。我又把我买的那些盲文书，堆在座位旁边，这才够小芳躺下的。
我蹲在一边，轻轻的给小芳捏着她的头。很快，小芳安静的睡着了。
王老师在一边说：
睡着了就好。这样就不会晕车了。小江你歇一会吧！
我摇摇头，轻声说：
没关系。我这样捏着，她睡得更香一点。
我忽然听到，小芳在啜泣。
我赶紧问：
小芳你怎么了？是不是很难受？告诉我哪里不舒服，我给你按一下。
小芳哽咽着说：
不是不是。我好多了。我就想哭。我就想哭。
说着，竟然呜呜咽咽的哭起来了。
几个老师，赶紧过来安慰她。
好一会，小芳这才安静了。
老师们回到座位，我依然在给小芳捏着头。
小芳轻声说：
怪不得那么多女孩喜欢你。你这么会体贴人关心人。我和你没什么关系，你都这样照顾我。我也想和你在一起。我也想做你的朋友。
我吓一跳，赶紧说：
小芳你说什么呢！我和大陈是铁哥们。你是她的老乡妹妹，就是我们的妹妹。我们关心你还不是应该的。
小芳摇着头，嘴里一直说着：
不一样不一样。他们根本不会关心人。他们哪里有你这么细心体贴。谁要是跟了你，这辈子算是没白活了。那个人会是谁呢！
我心中默默惭愧。可我也不敢说太多。生怕暴露自己不可告人的丑恶一面。
到了学校，下车之后，小芳双手握住我的手，深情的说：
阿星哥哥。谢谢你一路上的关照。你的好，我记得一辈子。
回到学校没多久，我就收到了阿东的电话：
阿星。目前广州黄埔这家店需要人。你赶紧来。最多等你一星期。久了人家就另找人了。你动作快点。我给你地址，你记下来。
我接完电话，立刻开始准备。
我把一些不用的东西，邮寄给了家里。录音机留给了老吴。老吴还给我买了一个三百多块的挎包。
剩下一些东西，老吴和大陈他们，在学校都用得着。等他们毕业的时候，在给我老家送回去。
为了不打草惊蛇，我在老吴他们上课的时候，准备拿着东西走。
可是。同班同学宏伟，刚好请假没去上课，他一听我要走，坚持要送我去汽车站。我也乐得有人帮忙。
宏伟叫了一辆出租车，我们一起上车。可刚到校园里，就被王老师发现了。她惊恐的喊：
江文星。你要干什么。你为什么不去上课。你要坐车去哪里。
我打开车窗，不好意思的说：
王老师。对不起。我要走了。我不在这里学习了。
王老师冲过来，隔着车窗抓住我的胳膊，大声叫嚷：
什么什么？你要走。不行不行。你走了，我们怎么办？校长会开除我们。你不能走。
说着，只比我大两岁的王老师，竟然哭了。
我也不禁落下了眼泪。我只好说：
王老师。对不起。我已经跟阿东说好了，我要去广州打工了。以后我们有缘再见。
我挣脱王老师的手，告诉出租车：
快走。
出租车一下子加速离开了校园。后面的王老师哭喊着：
江文星。我恨死你。一辈子不原谅你。
我抹着眼泪，心中有一万个舍不得。我知道他们对我好，可我也不能在这里耽误了自己的前程。
宏伟一直在安慰我，让我放下牵挂，勇敢出去闯。闯好了。在回来报答朋友们的恩情。
我觉得他说得对。擦干眼泪，毅然决然的坐上了到青岛的汽车。
后来听来广州跟我一起开店的老吴说，他们所有的老师，都受到了严厉处罚，校长让他们一定要找到我。而且，校长还扣留了我所有的东西。一直到老吴毕业，才肯还给了他们。
我问老吴：
校长为什么要找我回去？我又不是老师。
老吴说：
听吴校长说，好像是要把你留校任教。并且校长很希望通过你的努力，能拿到学校的合法资质。
可你一走，校内的同学，没有可用之才，校长才会怒发冲冠。当时真的很吓人。学校从此不许任何人随便出入。就连宏伟都受到了处分。
我无奈叹息：校长太瞧得起我了。其实我什么也不是。
当天真的很搞笑，我在烟台火车站，做去青岛的大巴车。刚好遇见最后一班车。而且司机师傅有急事，根本没有心思在等其他乘客。我花了十五块的车费，竟然坐着专车来到了青岛火车站。
大巴车司机，把我送到售票处门口，就走了。我打听着路人，准备去买火车票。也刚好有旅店在火车站拉住客的。我跟她谈条件：
你带我去买一张火车票，我就住在你们家。
那旅店的小姑娘很痛快的答应了，带我去了售票处，买到了第二天中午的车票。并且小姑娘还承诺，到时候把我送上车。
我高高兴兴的跟着她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家旅店内。
旅店规模不大，零零散散的住了几个人。
小姑娘特意安排我跟一个她们旅店的老顾客住在了一起。
这位大哥，是浙江人，经常来往青岛温州两地。他晚上回来，看到我，很热情的跟我打了招呼。还告诉我去哪里倒开水，去哪里上厕所。后来还问我：
小伙子。我看你穿着运动装，你还是学生吗？
我不好意思的说：
大哥是的。我刚从学校出来。
那大哥又问：
哦。你去哪里，几点钟的火车？
我说：
我要去广州，明天中午十一点五十分的车。
那大哥迟疑的说：
我说话你别误会。如果你身上有贵重物品，千万要放好了。广州那鬼地方，什么都少，就是贼特别多。一不小心就会被偷或者被抢。
我吓一跳：
真的吗？这么恐怖。谢谢大哥，我一定藏好。
我晚上都没有脱衣服睡觉。和衣而卧不说，我把身上的三千块现金，全部用袜子和秋裤，包裹在小腿上，外面一点都看不出来。
那浙江大哥看着我在他眼前，毫不避讳的伪装着自己，他笑着说：
小伙子还挺有办法。你不怕我也是贼，趁你睡着了偷你的啊！你去广州，带那么多钱干嘛？
我不好意思的说：
大哥您取笑了。一看您就是好人，怎么会偷我。我同学在广州，是他要我多带钱的，要不然刚去不够用的。
那大哥，很早就睡了。我一夜无眠，心潮澎湃。我终于要去广东了。
前途不可知。未来不可预。我到底能混出一个什么样，恐怕只有天知道。
第二天，也就是九七年十一月二号的中午，旅店的小姑娘，一直把我送上了火车。我带着梦想，带着希望，带着忐忑。踏上了去往未来的旅途。